婆娘。那老瞎子先问了金宝的八字,说他八字里劫财与正财紧临,这正是克妻无疑无解;又摸了摸金宝的脸,摸到他左侧的断眉,摸出他左侧眼尾处的泪痣,说他长着标准的克妻相,哪个女子挨上他势必被克掉,轻者折损阳寿,重者死亡伤残。总结一句话:他这辈子不宜与女人纠缠。

初时,金宝当然觉着这老瞎子一派胡言。他那断眉,是幼年时爬树捣乌鸦窝,从树上掉下摔断了眉骨所致,而那泪痣,他与哥哥陆路都有一颗,怎么哥哥都能娶两房妻妾,而他就成了天煞孤星?

可他不信也没辙,三任说了媒提了亲的姑娘都是好人家的良人,许下婚事之前还活蹦乱跳的,和金宝见了一面就开始沾病,且都是怪病,如何瞧各路郎中也瞧不好。只是见了一面便惹病,往后认识了,乃至牵了手,钻了被窝,接触的越深,感情越好,那姑娘家害病害得越重,最终到无药可医,香消玉殒。

如此对应,就让金宝自己个儿也怀疑,莫非自己真是命里头克妻么?

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。打从死了三个没过门的婆娘后,金宝克妻的说法就叫那大嘴的媒婆给传遍了丰阳县城里。县城里本来不喜金宝开赌馆的人就多,又听说他克妻后,再没哪户人家敢将自己家的闺女许给金宝的了。更有甚者,要求子女连见也不许见他,碰见他就要躲着走,说金宝身上不祥。

这情形急的陆路掉泪。金宝恋家,有了成箱成箱装着的银元,每天也要回到哥哥嫂子那里去吃晚饭睡觉。在饭桌上,陆路几乎顿顿要说金宝打光棍的事,他一说起来劝金宝关停赌场,金宝便和他兴,扯理说死老婆与赌场无关,哥哥激动起来就哭,金宝几次都没辙,好在有两个嫂子在旁边一言一语地调停,大嫂子说:

“叔叔别与你哥哥置气。你哥哥的意思,是觉着你一人张罗赌场辛苦,且你老大不小,也没个体己的婆娘暖脚,我们看着都心疼。”

金宝说:“我不辛苦,赌场也并非我一人张罗,有我那么多弟兄一块呢。”

小嫂子不断地给金宝添菜,说:“我们急,金宝叔也得急呀。可别皇上不急太监急。金宝,等过些日子,我就叫我舅妈去林县再挑些个好人家儿的姑娘。咱们金宝论模样可俊了,咱家条件也是丰阳县城里数得上号的,我就不信,金宝就找不到婆娘了!是吧,金宝?”

金宝盯着碗里头油亮油亮的韭菜和蒜薹,将筷子一撂,对着哥哥说道:“是个屁!二嫂,你休说什么再给我说合的事儿了,还嫌我名声在随县不够臭嘛?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呢。我不找了,不找了,女人有就有,没有便拉到。我陆金宝就一辈子光棍,又能咋的呢!”

金宝这人有时候冲动,认一个死理儿。他这一犯浑,把哥哥气得脸色煞白,当时就抄起来鸡毛掸子要收拾他。前头说过,金宝从小是哥哥经管着的,这哥哥在金宝心头那就是半个爹,爹要打儿,儿能不怕吗?金宝像只野狗,一溜烟儿冲到了后院,跑上木头楼梯,哥哥举着鸡毛掸子在后头追,追到楼上储酒的黑格子屋里,一时伸手不见五指,便立在最外头的酒坛子边上怒喊:“金宝,你个鸡巴东西……”

这时候,屋子最里头的一只酒坛子突然变高变长了,黢黑的轮廓将陆路吓了一跳,就听见里头嘿嘿笑着:“哥,你不就是不愿让我开赌场了吗?我答应,答应就是了,可你也得准我一件事。”

大嫂已从前边追了过来,按着陆路的手将鸡毛掸子夺下,陆路说:“你说,我叫你说!”

金宝说:“哥,我不叫二嫂子给我说媒了。我看上了一个人,我要娶了这个人试试,试试究竟我是不是真的克妻。”

哥嫂一听这个又欣喜了,忙问:“是谁家的姑娘?金宝,只要你自己有心,甭管外头山大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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