联排小楼静悄,家家门窗紧闭,孟林刻意提前关掉车灯,只用手机自带电筒照亮徐钰鸣脚边的路,直到进入感应灯单元楼。

孟林愣了片刻,掩饰般轻咳:“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。”男人选择回避交流。

再追问下去就没意思了。

徐钰鸣也早脱离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徐家小少爷身份, 他现在充其量就是寄人篱下的单亲妈妈。哪怕对方毫无驱逐之意,他同样小心甚微待在这里。每天几乎以肉眼即可速度憔悴,徐钰鸣不得不往嘴里强塞食物, 生怕会饿到小鸟。

母子手册有说,母乳是宝宝的第一针抵抗疫苗。

他能给小鸟的东西太少太少, 即便现在还不到沦落街头地步, 可那天有可能是明天,也有可能是下秒, 徐钰鸣必须要为未来做打算。

如果不住酒店, 身上的钱住普通宾馆应该能撑一段时间。

徐钰鸣回到卧室,小鸟仍在呼呼大睡, 肚皮起起伏伏, 躺得板板正正。

他看了许久, 手轻拍婴儿肉乎乎软嘟嘟的小腿, 眼底茫然淡去些:小鸟跟着自己,再大的困难他也能挺过去。

毕竟,除去已故双亲外,小鸟是他唯一的、有血缘的亲人。

徐钰鸣静静坐了会儿,他握住女儿脚丫,趁她还没醒,拿过门后背包,拉开最里兜拉链,从信封里掏出为数不多的纸质现金。

零零总总,超不过两千。

他翻来覆去数了三遍,又从旁侧摸出两三钢镚,就是徐钰鸣全部家当,对于徐家人来说,估计也就他们顿饭钱。

“……”

徐钰鸣深呼吸:“小鸟,虽然我被徐家除名,但你身上还流着他们的血。”

“如果你愿意,我去求徐老先生,你仍能享受徐家目前荣华,不至于跟着受苦,连独属的房间都是奢侈。”

他想起来件小事。

徐老先生的父辈也就是徐钰鸣的太爷爷生于战火年代,即便在那动荡不安的年代,每年向前线捐赠大量物资,徐家还能保持一家人生活的体面。以至这种习惯延续至今,哪怕长工生孩子同样能得到数额可观的道喜红包,而他全身连这红包所含钱的一半都不及。

徐钰鸣像是在对小鸟解释,倒不如说逼自己狠心。

“你另一位父亲……他谁都不爱,所以你尽量少往他身边靠,就算徐家开始走下坡路,最起码能保你衣食无忧。”

“跟着我,你可能衣不果腹。”

“况且我还是……双.性人,无法组成家庭的双.性人,等你以后念书填家庭信息登记表,会被同学笑话的。”

“他们俩肯定不会让这件事发生。”

“你跟着我只会吃苦。”

“我没想到徐老先生会这么生气。”

“倘若我不跑,等明年后年,你会多出来很多异父的手足,到那时候你会讨厌我,觉得我是失去灵魂的躯壳。”

徐钰鸣自言自语,他貌似在说自己未来的猜测,还有回忆过去的麻木。

“你不能陪我受苦,小鸟。”

“所以……”

“我准备好离开,我给徐羽树打电话让他接你回去,他算是妈妈的堂哥,模样看起来有些凶狠恶煞,其实人很好。”

“你会喜欢拥有大院子的徐家的。”

说这句话时,他没敢看女儿,虽然小婴儿吃了睡,睡了吃,可徐钰鸣总感觉她能听懂,直到指甲按进掌心,痛觉令他稍稍回神。

小鸟不知何时醒了,歪着脑袋,脸始终朝向徐钰鸣。

“……” 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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