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景平知道不可能单靠皇上安排的差事就挣得比当朝丞相还多,却终归是想要个安稳营生了, 他实在不想一直在相府软饭硬吃。
他看李爻。
李爻笑着冲他轻眨了下眼睛,那意思是, 且看皇上怎么说。
自刚才起,辰王说的全是闲话,突然插话道:“陛下, 我听说江南疫病是这位小兄弟调出新药, 才解了燃眉之急, 不如让他入太医院, 一来可以照看晏初的身体, 二来太医院隶属礼部, 算起来, 还是归晏初掌管,也算遂了年轻人跟着太师叔的心意, 往后若是得力,再提拔不迟。”
皇上颇有深意地看了李爻一眼,带着笑意问景平:“你愿意吗?当初你数落朕的不是,朕悉数听了,如今便把你太师叔的身体交给你照料,你可替朕好好照看他。若是遇到疑虑,也大可找各位太医商量。”
因为辰王要跟李爻结亲,景平对他没好印象,见着他就像见了情敌的爹,即便是虚拟的,心里依旧不痛快。
如今情敌的爹突然给他指了个合心意的职位,他怨念淡了一成,叉手谢过皇上、王爷的安排,开开心心坐回李爻侧后方。
李爻旁观随着乐呵,心里却有另一层算计——
皇上有恃无恐地让景平入太医院,想来是笃信景平看不出先帝所下之毒的端倪。更甚,他或许不怕景平看出来,这孩子知道往事因果的那天,皇上便有了对他灭口的理由,这对自己无疑又多一道牵制。
李爻垂下眼睛,拱手向皇上道谢:“微臣代景平,谢陛下恩典。”
赵晟端杯跟他一敬,君臣二人各怀心思,相视笑着,干了杯中酒。
“陛下。”
待皇上把酒杯放下,豫妃开了口。
她说话声音轻轻的,打扮也清淡,位于妃位,实在太净素,与坊间传闻的艳妃专宠大不一样。
“臣妾前几日听说李相还朝,想着陛下向来重情义,定会给相爷接风,就定了些烟花来助兴。”
她向小太监抬手示意,让人下去准备。
春江台是个临湖而建的观景台,湖对岸是片开阔的表演平台。今天皇上只安排了乐师近前雅奏,对面平台无人献舞,很是空荡。
而豫妃早有准备。
那平台上片刻被侍人用木头小车推上两方东西,借火把观瞧,那俩东西长宽高都约么十尺,从车上卸下时,需要二人合力,估计是不轻。
侍人准备好,豫妃向对岸打了个手势。
引信点燃。
第一朵烟花破空,流星一样的耀眼光华冲破黑夜,直上九重天,在夜幕铺成的墨色画布上,炸出光辉灿烂。
寻常烟火爆开,可以像蒲公英一样崩裂四散,就颇为难得了,若是五光十色、花冠巨大便称得上是国礼级别。
而豫妃准备的两方礼花,只论升空高度,就比寻常烟火不知强出多少倍,像能冲到云霄之外,把王母娘娘的花园撕开口子,将人间不得见的璀璨偷偷掏出来。
再然后,那烟火前无古人地炸出许多形状——
战马、钢刀、旌旗连绵、山河万里。好似天界有神兵临凡,又像天空悬着诡幻的魔镜,将南晋疆域四方的大好河山照映给宴会上的众人。
这样的场面没谁见过,连皇上都看呆了。
李爻心想:这烟火复杂,就算她赶着我回都城那日便开始张罗,也要日夜赶工调试,这般会借题给皇上添彩,难怪得赵晟喜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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