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安喝道:“你好大胆!一介布衣,敢评论国家大事,纵谈天下形势,还敢对朝廷心存怨望。你不要命了是不是?”

殷仲思手心捏汗:“大人贤明,在下才敢直言无忌。狂妄得罪之处,还请海函。”自知这句话中有马屁成分在内,不禁汗颜。只好自我安慰:在他屋檐下,怎敢不低头;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,强自出头,作了屈死冤魂,于人于己都未见得有什么好处罢。

谢安定定注视着他,心想:倒不知道桓府有这等人物在。有心再试探他一下,问道:“依你说,桓蛎的失查之罪该怎样处刑?”

殷仲思恭敬道:“在下不懂刑法,不敢妄言。大人名扬天下,自不会屈断一人,使天下人斥为不公。”

谢安心道:好小子,用话来挤兑我。便道:“然则他识人不明,居官糊涂,就此作罢不成?”

殷仲思道:“居官糊涂,实因他年纪尚轻,玩心又重,定xing不足。请大人就此罢免他的官职,让他父亲领回家去好好教导磨砺,以使成才。其实先学做人,再学做事,于他只有好处,才不会误己误人。至于识人不明,却有可辫之处。世上jiān佞小人为了包藏祸心常乔装自饰,非火眼金睛实不足以明断。大人总还记得这样的诗句:'周公恐惧流言ri,王莽谦恭未篡时。向使当年便身死,一生真伪复谁知?'忠jiān之间,确实难辨。求全责备,未必可取。”

谢安直视着他,喝道:“好一个忠jiān难辨,真伪难知。阁下折节屈己,作出一副恭敬恳切的样子,对桓家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,使桓冲把儿子安心托付给你。阁下是忠是jiān?在这里侃侃而谈,揣摩老夫心思,撩拨老夫爱才之心,又意yu何为?难道在桓家不得伸展,良鸟想择木而栖、抛弃旧枝了?”

殷仲思脸涨得通红,浑身燥热,好似突然在人前赤身露体,羞愧难当,无地自容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谢安笑道:“小子无知,还敢在这里胡吹大气,把别人当傻瓜么?不过老夫有一点被你料中:爱才若渴。如今前秦兵犯,朝廷急需用人。老夫也不吝阶前盈寸之地,使你不得一展报负。我正需要可以在我帐前摇旗呐喊、擂鼓助阵、鸣锣开道、呼号奔走之人。”

殷仲思血sè从脸上瞬间退去,复又冲上,咬牙道:“大人高踞上位,却口齿轻薄,言语无德。未免太小觑被辱者的报复心,也太看轻被辱者的记恨心。”

谢安道:“哦?你这是威胁恐吓?还是好意提醒?昔ri韩信受**之辱,勾践有卧薪尝胆之时。这点点言语都经受不起,小子,你不是我要的人才!”

殷仲思傲然道:“我是殷侯之子。我殷家是簪缨世家,出将入相,不比你谢家差,哪里有什么小子?谢公还请言语自重。”连大人的称谓也省了。看来谢安若再言语不中听,他也要出言不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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