桓蟠学完了驴叫,抬头见众宾客们笑得前仰后合,恨道:“让你们这些废物活着,却让这个人死。你们便是十个百个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。只有这个人是芝兰玉树。可叹天不假年,灵气逼天,被造物所嫉。卫老弟,你怎么就此舍愚兄而去了?”说着又痛哭了起来。
众人见他如此放诞不羁,无不惊愕。卫家的人虽然听了高兴,别人听他这样说就很不爽了。有人骂道:“喂,你说的这是什么话?”“是啊,简直岂有此理!”
桓玄不知何时走到殷仲思身边。这时不怀好意地大声道:“殷兄,此人也算是你的徒弟,怎么,你就是这样教导的?你就任着他在人前发疯出丑丢桓家的脸,也不想想法子劝他下来?”
殷仲思淡然道:“桓二公子不是发疯,他只是真情流露。何况比起我们师徒之情,你与他更是手足情深,劝他下来的事就拜托给你怎么样?”
桓玄哼道:“他出言不逊辱骂众宾客的本事也是殷先生你教的?”
殷仲思不动声sè:“桓二公子说话整天不同凡响。他赞卫洗马芝兰玉树,比喻很贴切呀,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妥。”
“他骂旁人行尸走肉呢?”
殷仲思闲闲道:“伤痛之下难免言辞欠妥。但是他又未指名道姓。劝各位也不必抢着对号入座。”
桓玄讨不到便宜,恨恨地道:“有这样惫懒的师傅才会有这样惫懒的徒弟,这也不奇怪!”一挥手,一票手下和朋友都跟着他哗啦啦离开灵堂。
殷仲思苦笑:看来桓玄也不打算放过他,逮着机会就来找他的碴儿。不知还有什么yin狠的险招在后面等着他。望向卫朗的牌位灵床,现在又换另一个人哭他了。正是闹哄哄你方哭罢我登场。这场吊唁纯然象一场闹剧。他眼光转向窗外,长叹一声,只觉人世间一切都是索然无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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桓冲的奏折受到了皇上的赏识,赞他有忧国忧民心,给他加封太子太保。
这一天桓府大宴宾客以示庆祝。只有殷仲思一人闷闷不乐,心知被赞扬的是他的文章,被传颂的是他的佳句,是他三天不眠的呕心力作。如今尊荣却归桓冲一人所有,想来怎不叫人郁闷,胸中不平之气难申。难道一辈子就这样在人背后捉刀,替他人作嫁衣?
酒入愁肠易醉,不久便有了三分醉意。他和其他幕僚同坐一桌,这时离席来到花园,吹吹冷风以醒醒神。
坐在园中石凳上,不远处是东书房,桓伊兄弟及友人在此开了一桌以求无拘束。笑闹声劝酒声阵阵传来,热闹非凡。
殷仲思老实对自己说:你其实羡慕他们,巴不得能成为其中一员。多可悲!他把脸埋在手心里,暗自伤神。
忽然一个人道:“才思通达,完全可以和雄才大略的羊牯相比。”殷仲思认得是王徽之的声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