渊澄的脚步滞停了瞬,开始缓下来。

  隅先是微微笑着的,看得出来高兴劲,没几步,他看清了后面的辒辌车,两眼呆,整个人就像被点了死穴,表情、身子瞬间统统僵住。

  血漆般的宫墙内灯火阑珊,今日格外冷清。

  夜如稠墨,轻风三掠处依。

  似乎被风迷住了眼睛,隅的眼睫微微颤了下,目光从辒辌车落在渊澄身上,眼神复杂,似是不解、迷惑、询问,就是没有怒意。

  渊澄迎着这样的目光,已是心尖狂颤,却喉间如梗尖刺,又疼又涩。他躲开眼,不舍的,又看住他,终是开不了口。

  该说什么,说他食言了,再道声谢罪

  “王爷,王爷,我家大老爷在哪呢”跟上来的曲,唤得十分亲切。

  谢晚成也看见了辒辌车,脸立马变了,把抓住小跑的曲,狠瞪了眼。

  曲个急刹,莫名其妙地回看他,转头总算也瞅见了渊澄身后那辆隐在昏暗与众不同的马车,装点饰物都很豪华的样子。

  他甩开谢晚成的手,往前边走几步,好奇地问,“咦,好新鲜,这什么马车,从来没见过……”

  “你闭嘴。”谢晚成眼闪剑光,盯着渊澄。

  曲顿住,不明所以,有点委屈,“那…”

  “那是丧车。”

  “丧、丧车是什么……”

  “装死人的!”谢晚成几乎是低吼出来,眼又寒三分。

  曲呆了,垂下手很是迷惘地看着渊澄。

  隅似乎得到了答案,终于有所反应,扭头看了眼,提步走开。

  这眼简直让谢晚成心都要滴血。大厦倾颓尚曾煊赫,可他所有的苦心和坚持,在拨云见日的刻,成了场虚妄的梦。而他的眼里悲凄,怒也恨,他接受了,他就这么明明白白地接受了!

  在谢晚成眼里,这和懦弱没什么分别,可偏偏这两个字怎么也和隅搭不上,指不了他半句不是。

  谢晚成怒气噌地上头,猛地冲向那罪魁祸首,握死的拳头呼出阵风。

  渊澄紧随着隅的目光倏忽转,曲肘挥挡那愤怒的拳风。

  劲足的力道,撞得二人手臂皆是阵麻。

  谢晚成越发气汹,折身去夺近旁禁军的佩刀,几下拳掌之间,只听利刃出鞘铮地声,刀身闪动着寒光,直逼渊澄而去。

  两边禁军见状纷纷抽刀。

  隅打开车门,车厢深处片幽黒,看不清,但能感觉到,里面躺着个人。似是希望这其实是有人故意作怪而已,他等了会儿才把车门合上,门板带出缕轻微的风,把他曾有的热忱都吹散了,冰冰凉凉地声,“师兄,走了。”

  谢晚成疾行的脚步因这声骤停,怒瞪着渊澄,不甘愿地忍下满腔杀意,狠狠将刀掷地。

  曲干脆直接避开他,绕去辒辌车的另边,屏声敛气地走在隅身边。

  渊澄看着辒辌车从面前缓缓而过,渐渐模糊,清亮的车轮声连成串,钻进了他心里,搅得千疮百孔,又荡上了天空。

  隅的身影,直被挡着,直看不见,最后连辒辌车也完全消失,他的心口忽然就翻腾起来,不自觉地跟了两步,将要冲破胸膛的话,涌上喉间,却戛然而止。只留下了余温,烧灼了双眼。

  他错大了,失控、责骂,甚至是半分难以自抑的情绪,都没有。

  渊澄闭了闭双眼,手掌从眼睛上抹过,他忽然意识到,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着隅。

  第104章

  这天下朝夕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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