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起,见天色灰蒙蒙一片。

果不一会儿,便落下一层碎银子似的雪。伴着北地凛风簌簌而落,轻飘飘缀在我头顶双肩。不觉丁点儿料峭严寒,倒恍惚有些说不出的温柔亲切。

仿佛浮世幽花临风踏叶,又似漫漫青绸悠然坠羽。那叫一个诗情画意、趣味盎然啊!

我于门前立着,两蹄哒哒情不自禁地撒了好半天的欢。直至袖口连着裙摆就着雪水泥渍齐齐打湿,这才颇是恋恋不舍地回到房中、翻开箱底,将面上颈间的汗迹从容一抹,十分应景地披了件棉衣。

说来惭愧,任我一身兽皮敦厚至如此地步,也扛不住北辰军营之中.以熵泱为首的一帮人目光狠毒。

前次,我自以为妙手回春救下了一个瘦不拉几几近饿死的小孩子,慈悲心肠猛然发作、准备领他去尝一尝顶尖火头军慢火熬煮出来的好羹汤。不想才入门营,那正背对着人“跨嚓”切菜的胖大叔.便跟脑袋后头长了眼睛似的,一个飞刀往后扔去,无比精准地命中了这孩子……脸上的面具!

接着,我便欣赏了一处神鬼莫测的大变活人。

只见那方才身量还不及我腰间的小毛孩儿.仿佛瞬间吃了颗仙丹,“呲溜”一蹿便长到了房梁下面,猿猴一般将架势摆将开来。然而,那十只铁钩鹰爪般的手指尚未摸到我的喉咙,便被一截破风而来的长鞭“嗖嗖”一捆,霎时间扭成了一团麻花。

我后知后觉地回过头,见熵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,凝了凝两道浓而又利的墨夜长眉,示意那位胖大叔将手中另一把引弦将发的菜刀放下。

待其接过鞭子、将地上挣扎叫骂不休的……一团,堵住嘴巴全须全尾地拖走,熵炴才移开视线,转而望向了我。

道:“阿啄姑娘有所不知,云夏军中之精锐.除却骑射武艺高超、亦擅长缩骨易容之术。用此术者,可以七尺之身化作老幼妇孺,潜入关中窃取军情。”

“哦……原来如此。”我先是愣了愣神,继而又定了定心。好险并非如我所想,乃是天界云基有所漏洞、便掉了颗扶苗仙丹在地,被这歹人有幸食出一番造化!

“阿啄姑娘。”熵炴朝我看一眼,眉尾悠然如水轻摇的鱼尾。仔细一品,才能瞧出其中似有些许无奈。

“嗯?”我眨了眨眼,当下反应过来。

立时便左右齐动、三指高束作指天发誓状,无比诚恳与他道:“我原来不知,现下却是知晓了。待下回见到陌生之人,无论是男是女,我便都会替他将全身上下里外的骨头好生摸一摸,定然能断出个中的真假虚实!”

“……”熵炴轻轻一叹,缥缈恍若飞烟,似乎更加无奈了。

我仰着颈子,见他罕而见之地掐了掐眉心,面色似青似白,却又非青非白,半晌才道:“若是再见到生人,你便随意唤个有闲军士,请他替你查验吧。”

“嗯,好呀!”我毫不客气地笑答一句,只道类这等枯燥繁琐之事,有人帮忙自是更好!

——

棉衣厚重,令我无以自抑地颊背生汗气喘连连。

未免被四周一众尖眼之人看破己身非人,我便只得趁其不备,暗自伸出手来.掰下一截头顶檐角的透澈冰棱,放入口中、权作消解避热之用。

如此悄然贪凉至了午前,我正如常于院子里捏药丸,顺便候来了午饭。

——今日午饭甚丰,除却白菜萝卜、冬笋花菇,兼一碗白米饭,且还多了一碗以淡色帕子覆着的不明之物。

洛正果蹲下身子以膝作案,将那碗不明之物奉到我眼前。

扬着脸蛋圆眼弯弯,道:“大哥说阿啄姐姐近几日饭菜用得少,似有些食不甘味,便于昨日捣了些山楂、拌了雪耳冰糖水一起炖-->>

章节列表 转码阅读中,不进行内容存储和复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