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周棠离开,沈蕴才回头,撩开身后马车的车帘。
青年一直很规矩的坐在里面,没有发出任何动静,脸上连疑惑都没有,淡淡的看过来,眼神漠然而平静。
沈蕴心中的盘算和弯绕忽然就全都消失不见了,他顿了一下,才道:“下来吧。”
谢兰“嗯”了一声。
没什么好奇心,也不多么热情,冷冷的模样,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就像是回到了他们在凡界时刚认识的样子。
沈蕴的唇角却微微勾起。不小心弄丢的猫儿,又一次捡回来,总是要花时间再建立起信任关系的。
监察司的人也看到了门口的那一幕,早早的备好了传送阵,连流程都不用走。
传送阵带来的眩晕感很快消褪,还未睁开眼,浓烈的血腥味已传入鼻腔。
“啪。”
极轻微的动静,像是未关紧的门窗被风吹动。
沈蕴想也不想的上前一步,将谢兰护在身后,又在看清监察司内的情况后愣在原地。
屋内全是血和断肢,四处可见血肉四溅的发黑痕迹,身着监察司服饰的女人倒在台前,已只剩下半截身子。
沈蕴查探四周,见没有其他人,才暂时放下警惕,简单查看了下监察司内的情况。
不像是妖魔作祟,更像是活人所为。屋内陈设均有被刀剑劈砍的痕迹,尸体多半被虐杀而死。
是泄愤。
是被鬼怪魑魅折磨到痛不欲生的居民们,对不作为的监察司的泄愤。
他身后,谢兰蹲下身,捡起了地上掉落的纷乱纸页。
纸页浸了鲜血,又被多次踩踏,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,但仔细分辨,还是勉强能看出上面的内容。
全都是上报到监察司的事件,每一桩都载着数条人命和悲痛血泪,却尽数化为了苍白无力的文字,被随手扔在角落,连被制成卷轴的机会都没有。
凡界全是普通民众,面对鬼怪恶灵,他们能做的只有求助。
可若是求助无用呢?
谢兰的脸上闪过一丝茫然,一瞬间竟与这些人感同身受,感受到了莫大的无助与无力,仿佛自己也曾置身于这样的境地之中。
“啪。”
又一声声响,和他们刚从传送阵到达时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。
谢兰和沈蕴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转向了屋外。
不是风
谢兰皱了下眉,一手向下放到腰间的剑柄上,同时走向大门,还未等他伸手,沈蕴已快步上前,挡在了他的身前。
“我来。”
谢兰顿了下,没说什么,只向后一步,心中掠过一抹轻微的疑惑:从刚刚监察司门口遇见那个姓周的长老起,他就发现,沈宗主对他的保护欲,似乎有些太强了。
这些年来,他从无数人口中听过很多有关沈蕴的事情,模糊的知道这个人并不是个多么亲切的性格,虽名声响亮,行事却极为低调,除非有什么大事,否则极少露面。就算是庄主所托,也不应当对自己一个素昧平生的普通弟子如此
他抬头看了眼面前男人英俊的侧脸,心跳快了几拍。
如果这是只对他的特别待遇,他自然是很高兴的。
但也仅是高兴而已,心里悄悄的开心一下,然后便克制住,压抑下去,装作根本不在乎的样子,用冷漠淡然掩盖一切。
因为沈蕴是有道侣的。
喜欢上一个有道侣的人就足够没有道德了,他不能再更进一步,去表现出自己的情感,半分都不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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