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钦一面?派出求援的春鹰,一面?披上迎敌的甲胄,指挥士兵准备好守城的器械。火药箭矢、突火枪连珠射出,如雨密布。
奈何蛮人早有防备,他们架起抵挡锋锐箭镞的铁盾。火箭还在不断地落,火光粼粼,那?些盾牌上赫然刻着沈家的家徽。
一时间,守城的军士寂静无声。
明明不是岁暮天寒,人却遍体发冷。
他们实?在不懂,那?些簇新的军械,怎么?会大批量出现在蛮族手里。
明明应该在城中后方支援他们的补给辎重,为何提前被关外的北戎勇士截获?这?不可能?啊!
年幼的沈柳看出端倪,他瞠目结舌,和父亲面?面?相觑。
没时间给他们思考了,沈家军心动荡,偏偏骁勇善战的蛮人士气大增。
他们举起长枪,先锋队伍推动装有巨木的大车,猛烈撞击城门。
轰隆、轰隆,城门的士兵卯足了劲儿,以脊骨挡门,后背被凸起的门板撞击,四肢百骸都被怪力?撼到发疼。蛮族人刁钻,趁着城门拉开缝隙时,故意刺入长枪。
锐利的长刃,直接贯穿了抵在门缝最前面?的那?名士兵。艳红的血液喷涌而出,士兵瑟缩了一下,手脚痉挛,渐渐失去了气息……
沈柳认识他。
这?个士兵名叫赵仁,前两天还在军所?里和他们炫耀新婚妻子?的画像,说是他们县城里的画师画技不好,没画出他媳妇儿的神韵来,他媳妇儿貌若天仙,还揣了崽子?,就等他哪年回去探亲,给孩子?制小弓玩。
赵仁倒下了,又有其?他士兵替上,他们搬来许多抵门的沙袋、巨木。
城门难守,早晚会被破开,必有一战。
沈柳跟着父亲沈钦准备野.战的人马。
鸣镝已射向?夜穹,烽火台也点起了熊熊烈火。
再?撑一会儿,再?一会儿,熬到援军来临那?一刻便好。
他们给本家发出求援信了,沈追命是新一任家主?,听说他爱民如子?,将漳州治理得?风调雨顺,他一定惦念旁支守关的苦劳,会派来援军救助他们的。
“到战胜那?一日,我一定要大碗喝酒。”
“我要吃卤羊肉,要给我媳妇儿写信。”
“我不藏什么?私房钱了,军饷全都让驿站的官差送到我母亲手里。老子?吃得?糟一点有什么?,家里人过得?踏实?,我才?安心……”
这?些都是活着才?能?发生的好事,士兵们互相鼓舞,撑不下去的时候就展望一下未来。他们无一例外,都渴望战胜,都想活下来。
即便他们看到了格图勇士手里的军械,他们仍旧相信这?只是一个巧合。
本家绝不会背叛、戕害族人,他们同气连枝,一荣俱荣一损俱损。
直到沈家军撑不住了,城门破开一道口子?。
边疆的军士都能?听懂一些部落的语言,他们听到格图蛮人说:“弟兄们,冲啊!杀光这?些大乾人,夺他们的粮草,毁他们的房屋,杀光他们的父母孩子?,抢他们的女人!我们是狼族的后人,要争、要抢、要永远立于不败之地!”
士兵们被战马撂倒,长枪与砍刀刺向?他们的手脚,城镇里外尸骨如蚂附,血流成河。
沈家的军士死伤惨重,他们趴在泥泞的地上,眼睁睁看着蛮人入侵关口,守不住了,他们的家人会死在这?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手上。
不甘心,真的很不甘心。
那?是一个无望的夜晚。
月亮都被血染成了红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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