熟稔的俏皮声音惊醒了他。
裴君琅回头, 入目是一片迷离的红色。
金镶玉的凤凰珠冠戴在叶薇高高梳起的乌黑发髻间,凤尾挂下几串琳琅金珠, 随着她?莲步挪近,几枝花钗颤颤巍巍地晃动。
叶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她?的一颦一笑?也?变得愈发清晰。
从来不喜欢施加粉黛的小姑娘,为了和心?上人成亲, 好好打扮过了。眉毛染了螺子黛, 唇妆绘了媚花奴, 朱唇榴齿, 娇媚可人。她?今日穿的也?很招摇鲜艳,一袭锦葵花的齐胸襦裙, 臂挽金莲花橙色的轻纱披帛,肤光胜雪, 腰肢纤纤,裴君琅第一次在叶薇身上看到了弱柳扶风的娇弱与美?丽。
他待着不动,没有作声,也?没有说什?么话。
直到小姑娘不满地牵他。
叶薇亲自拉着裴君琅走向为了婚礼搭建的青庐棚子,深山里有一座小院,院子里养了鸡鸭和小狗,这是裴君琅和叶薇往后的家。
他们没有请亲朋好友观礼,唯有叶薇和他。
叶薇拉裴君琅坐到撒帐礼后铺满了喜果、花生、铜钱的榻上。
叶薇羞涩微笑?,靠近裴君琅,眨眨眼,问?他:“小琅,我今天好看吗?”
艳光照人的小姑娘,忽然撒娇,惹得裴君琅心?脏一跳。
屋外的天色一下子变暗,光线昏昏,唯有一豆烛光幽幽。
裴君琅看了一眼自己完好无缺的腿,心?脏瑟缩,泛起苦意。
他冷着脸,下颌线紧绷,抿了一下唇。
随后,裴君琅艰涩地开口:“好看。”
他明?知这是一场梦,却不再如?从前那样,杀了梦里想念的人,固执地破梦离去。
他贪恋这一份暖意,他想再留得久一点?。
然而,梦总有醒来的时候。
……
裴君琅醒来时,屋外仍是北风呼号的寒冬。
屋外的莲花雨水链像是被冬雪冻住了,风吹不动,只能闷闷地磕碰墙壁。
裴君琅的筋骨尽碎,他曾有一刻陷入混沌,他以为自己必死?无疑,却不曾想,他还活着。
裴君琅松了一口气,感到欣喜。
他疼到动弹不得,腿骨又?无法挪动,只能小心?偏头,看一眼床脚。
空空如?也?。
以往叶薇都?会趴在他的床边,彻夜照顾他,等他睡醒。
裴君琅莫名慌乱,他感到不安。
小郎君撑起手臂,妄图下床找叶薇。
然而,他的身体很虚弱,不过一个屈肘,竟扑通一声从床上摔下来。
哐当一声巨响,屋外闯进两人,一个是端着热水铜盆的长寿,一个是端着药碗的白梅家主。
在这一刻,裴君琅像是意识到什?么,他的眼眶滚烫,凤眸的眼白布满血丝。
他顾不上跌坐在地的狼狈,狠厉地高喊:“叶薇呢?!”
白梅脸上讪讪,和长寿对视一眼,没有说话。
“叶薇在哪里?!告诉我,否则我杀了你们!”裴君琅的杀心?强盛,甚至面对白梅也?有了敌意。
白梅放下滚烫的药碗,她?不敢开口,只垂下眼睫,小声劝慰:“小琅,喝药吧。”
裴君琅沉默下来,久久无言。
没多时,门窗大开,抖进一阵风。
雪絮覆满裴君琅乌黑的长发,让他想到逃亡的那一夜。
今朝同淋雪,此生共白头。
他对叶薇-->>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