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浣溪山庄想在江湖中分得一杯羹,可总得有个由头将江湖人聚集到一处,这才能打出些水花,否则若是只在这东海边上连年散财,便是散得倾尽家产,最终也是两手空空,最多落得个善人名头,得几句惋叹。”他语气凉凉,听起来有几分讥嘲。

“于是便有了眼下的寿宴?”桑萦轻声问罢,便想起她方才刚回绝了他,便是他主动在这讲,这会她问也不是那么回事。

陈颐倒是并未挂怀,温声说道:“嗯,接风宴的酒不伤身,女子的香膏也不伤身,可若是一起用,便是慢性的毒了。”

“毒?……殿下怎会知晓?”桑萦猝不及防,颇为惊讶。

“我就是知晓。”他不答她,含笑道,“别看眼下萦萦与我皆是没睡,在这操心这些有的没的,实则这山庄里,不知多少人夜里可都睡不着,身怀武艺却使不出的滋味想是不大好受,我不懂这些,倒是体会不出,想必萦萦多少应是知道些?”

这慢性的毒是抑制内息的?亦或是松软筋骨的?

眼下浣溪山庄少说百人,若是尽数中了这毒,只怕寿宴当日会很麻烦。

“萦萦想想,浣溪山庄与天归剑宗不睦,来日这山庄若一呼百应,于这弹丸之地一跃而起,成了武林霸主,届时可会去寻剑宗的麻烦?”

他这问得轻巧,言辞间带着期待。

桑萦瞥他一眼,他带着笑意,与他对视,神色温和,眸中温柔。

她立时转开目光,不再看他,“殿下不如想想,万一到时这陆庭深想做天下之主又该当如何。”

比起天归剑宗多年积累的声威,只怕如今皇室这个富有的软柿子,才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。

“那可真是麻烦,若是到时他要杀我,萦萦会救我吗?”他没在意桑萦言辞间对皇家的冒犯,似是试探,又像闲聊。

“殿下乃是东宫太子,未来的君王,身边自不会缺人。”桑萦反应过来,方才那话说得实是落口实,好在陈颐并未在意,她轻舒口气,小心应着他。

“旁人与我何干,萦萦会来救我吗?”陈颐眸光灼灼地看着她问道。

“殿下福缘深厚,不会落到那般险境的。”桑萦避开他的视线,轻声道。

没能得到桑萦肯定的回答,陈颐似是有些失落。

“殿下为何告诉我这些?”桑萦问道。

不是要交换才肯告诉她的吗?

“你不愿那便算了,这些又不是什么机密,花些时间总能了解到的,何必再让你私下里去涉险,说了也好让你心里有些防备,总没坏处。”他淡淡道。

桑萦沉默下来。

他竟是为自己考虑的。

“殿下有容人之心。”她话说得有些干涩。

“我不是容人之心。”陈颐深深瞧她一眼,“萦萦方才多半想的是,旁人如何与你无干,所以与我交换消息没必要,于我也是,这容人之心,也要分容谁,能容到什么地步。”

这话暗示颇丰,她心跳地飞快,脚下速度也加快许多。

进了山庄西门,回到了住处,陈颐止了步伐,静静瞧着她,也不吭声。

“……殿下早些休息。”

说罢,她逃一般进了园子后院,陈颐在她身后低声笑着,她更觉着心绪纷乱难言。

桑萦回了房间,缓了缓心思。

她这阵子早察觉出自己的不对劲来。

陈颐这人近来对她影响实是大了些。

每每她一见他,便不自觉被他吸引住目光,他行止皆极为好看,人虽是温和,却总让人觉着疏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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