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神殿会收容他,带他去疗养院。”她喃喃说。

安德烈心想,不然呢?!

执微没打断她,她看得出来,地肤没有说完。

地肤沉默了一会儿,抬起头,望向执微,目光里是执微在地肤濒死的时候,都未见过的一种脆弱。

“我爸爸就在疗养院。”地肤故作轻松地说。

“在我三岁的时候,他就堕落为污染者,被疗养院收容了。之后,他给我和妈妈寄过信,手写的。”

地肤目光里露出回忆的神采,想起那些被爱过的日子,便叫她神采飞扬。

“第一封信,是我五岁时寄来的。字迹工整,字里行间逻辑清晰,说他很爱我和妈妈,余生都会为我们祈祷。”

“第二封信,是我十二岁时寄来的。很长一封。只是,写着写着字,他的笔触就开始打结勾圈。”地肤眸光暗淡了些,“上一行在说他爱我,下一行就说他错了,他的爱本就卑微渺小,理应全部献给神明,生下我这个孩子,是我们的原罪,他后悔生下了我。”

执微此刻才反应过来,地肤也是污染种。

是啊,沙洲在污染区附近,极易出污染者,自然有更多的污染种。

地肤低头喝了一口饮料,甜味流淌在她的舌尖,她继续说道:“最后一封信,是我二十岁时候收到的。”

“上面没有一个我能认出的文字,勾抹的线团像是简笔画,我大概能看出,画的是他、妈妈和我的全家福。”

地肤低声说着,又苦笑起来:“可他画得很差,黑色的笔触一直在抖,人像周围扯出丝丝缕缕的线头,就像是污染一样。”

“疗养院会吞掉人的生机,在虚无中泯灭,是比死亡还严苛的惩罚。”

地肤说了自己,却不是完全地在说她自己。

她分明也是在说莫桑。

地肤:“他才十五岁,主官,他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,他甚至没吃过几顿饱饭,没吃过一块零食。”

“他去了疗养院,也会像我爸爸一样……我……”说到最后,地肤低低地叹着气,语序有些混乱,又沉默下来。

一片寂静里,安德烈又做坏事了。

安德烈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,光明正大地去砸莫桑的脑袋。

莫桑被砸得晕头晕脑的,巧克力掉在他的怀里,他捡起来,低头研究起来。

执微知道疗养院是宇宙中的一座人造牢笼。

宇宙疗养院被建设成一颗人造伪星,一间一间的白色单间囚禁着一个一个的污染者,房间头尾相接,密密麻麻,形成星球样的囚笼。

她只是知道那里可怕,但此时才知道关于那里的危害。

与家人分离,余生见不得面,在虚无中艰难写下信件,对女儿说后悔爱你,后悔生你。

日子一定很苦很难挨吧,父亲。

执微去看莫桑,她看见莫桑正低着头,摆弄着那块巧克力。

他没吃过,不会撕包装,偷偷用牙咬了起来,把包装的边角咬得皱皱巴巴的。

莫桑年纪小,显得更可怜。连安德烈都捂着眼睛,不肯再看,不知道是觉得他丢人,还是不肯面对自己流露出的一丝同情。

可污染者,是真的会伤人。人类陷入精神混乱后,和精神稳定值掉空的狂暴版丧尸有什么区别?典型属于星际时代的常见危险物种。

污染者格外容易陷入意识混乱,谁身边活着个不定期狂暴的丧尸能安心过日子啊?

执微收回望向莫桑的不忍的目光。

她问地肤:“所以,地肤,你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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